01

我叫宋艷，今年33歲，和李衡結婚一年多，懷孕4個月。

我剛才當著李家全家老小的面宣布，我要去醫院打掉孩子，和李衡失婚。

這回，我是吃了秤砣鐵了心，一點商量的余地都沒有。

見我動真格的，李家人開始輪番給我做工作。婆婆，公公，小姑子，小叔子，加上李衡，五個人，五張嘴，吵得我心里亂糟糟的。

是的，這個屋檐下，住著6口人。誰能想到，這只是一套三室一廳，不到90平米面積的老房子呢？

從結婚，我就住在這里了。

02

一切都得從我恨嫁說起。

年輕時，因為我找對象比較挑剔，相了好多次親，都沒看上的。在媒人圈子里，我名聲都臭了，出了名的難伺候。

為了這事，爸媽沒少埋怨我，他們讓我有合適的人就趕緊嫁了，不要再挑挑揀揀，越挑歲數越大，早晚成了老姑娘。

逢年過節，親戚但凡湊在一起，聊的也都是我的婚事。慢慢地，我自己都覺得，嫁不出去是件很丟人的事兒，心想著，如果再遇到差不多的，我就嫁了。

我爸給媒人送了禮，拜托她給我張羅個親事。不久后，媒人就傳來好消息，給我介紹了李衡。

李衡比我大一歲，一看就是很顧家的那種人，長相中規中矩，倒也端正。他在家里排行老大，下面有一弟一妹，都已經畢業參加工作了。李衡說他爸媽在城里有套三室一廳的房子，目前一家人都住在一起。

關于婚房，李衡奶奶在村里有套舊房子，聽說這兩年就要拆遷。李衡他爸沒有兄弟姐妹，他奶奶已經答應過，以后她的房子拆遷了，最起碼能分兩套房，正好給李衡兄弟倆一人一套。她自己呢，住到兒子家養老。

李衡說他頭幾年相親，女方都嫌棄他沒房子，還有個沒結婚的兄弟，最后都不了了之。現在有拆遷的說法，他才想著找個合適的人結婚。

我想著，房子占大頭，只要住房問題能解決，有兄妹也不成問題呀！畢竟那都是他爸媽的事，我們安心過自己的日子就成。權衡再三后，我答應和李衡交往。

接觸下來，我發現李衡人真的還不錯。唯獨他時常把長兄如父掛在嘴邊，有點過于疼愛弟弟妹妹。不過他有責任感也是好事，我也不想找個半吊子托付下半生。

我們兩個歲數都不小了，結婚的事情，沒多久就定下了。我爸媽幾乎是什麼要求，李衡家出了6萬8的彩禮，我就嫁過去了。

03

婚后我們住在婆婆家，就等房子拆遷下來，我和李衡再搬出去。

房子有三間臥室，公婆把他們住的主臥讓了出來，讓我和李衡住。他們老兩口住進了小叔子的臥室，小叔子呢，就在客廳掛個簾子，支了個簡易床。

小姑子還住原來的房間。

原本沒覺得屋里擠，這只多了我一個人，突然就覺得滿滿當當。不過我還是很感激公婆的大度，把主臥讓出來給我們。

感激是一回事，真的住在一起，還是有很多問題，特別是和婆家人同住。

我有些潔癖，在娘家時，我就和爸媽強調，我的東西他們不要用。但是在婆家，我總不好意思開口。

我發現，只要我的毛巾等用品放在衛生間，就會被別人用。于是我把毛巾、洗浴用品，都收進了臥室，用的時候再拿出去。

至于護膚品，這個沒大有關系，都是按壓的，我就放在浴室。心想著小姑子也愛漂亮，分享一下也無妨。

盡管如此，李衡對此還是頗有微詞。他的意思是，一家人不要分得這麼細。我這樣做，他家人該以為我嫌棄他們不干凈。

我讓李衡好好和家里人講下我的習慣，畢竟我說還是不合適。但他每次都梗著脖子說他才不去，平白無故傷了他爸媽的心。

李衡的這個腦回路我很無奈。我想著找時間把家里人叫到一起聊聊，以免真的引起什麼不必要的誤會。

沒想到，我和婆家的第一場正面沖突，來得這樣猝不及防。

04

那天，我下夜班回家，以為家里人都睡了，想趁機洗個澡。我把毛巾浴巾都放進浴室后，發現忘了拿換洗內衣，就回臥室取。

等我回過頭，就發現衛生間被反鎖了，我以為有人上廁所，就回臥室接著等。過了五分鐘，再去看，里面傳來嘩啦啦的洗澡聲。

我哭笑不得，也不知道是誰半路截胡。我突然想起，我的毛巾浴巾都還在里面，心里祈禱，里面的人千萬別用我的東西。

越怕什麼越來什麼，我留意到衛生間的人出去后，就趕忙去看，我立馬懵了，我的毛巾浴巾都沒了影子。還沒等我回過神，小姑子突然進來，說她忘了拿回手機。

小姑子頭上正包著我的毛巾，胸前圍著我的浴巾，臉上還貼著我的面膜。她指了指自己的臉，嘴里含糊表達著自己不方便說話，轉身就要走。

我瞬間氣血翻涌，怒氣從腳底竄上頭。小姑子用我的面膜，我就不說什麼了。但這條浴巾，只過了水，我還一次沒用，她就這麼不聲不響占為己有了？

我一把拉住小姑子，緊接著大聲質問她，她怎麼能擅自用我的東西呢？小姑子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我，透過面膜我都能看到她眉頭擰到一起。

可能我的聲音比較大，婆家人都被吸引過來，七嘴八舌問我發生什麼事？

小姑子看家人都在，瞬間就有了底氣。她把面膜一揭，一把摔進垃圾桶。

「至于嗎？不就是用下你的毛巾嗎？都是一家人，你這人怎麼這麼計較？平時什麼都藏起來，你把我們當小偷呀！哥，你也不管管她。

「小姑子看著李衡，滿臉委屈。

05

「李衡，你知道我最不喜歡別人碰我東西，我跟你說過好多次，讓你和家里人說說。你說，今天這事怪誰？」

我滿腹委屈和憤懣，指望李衡能為我撐腰。

公婆的臉色瞬間十分難看，連同小叔子，都齊刷刷看向李衡。

李衡滿臉通紅，握拳皺著眉沒發話，一時屋里安靜下來。

婆婆先忍不住，率先對我發難。她說我根本不把這當家，她和公公已經把臥室讓給我住，讓自己的親兒子住客廳，我還不知足？今天我為了浴巾發難小姑子，簡直就是沒教養。

婆婆一番話，把雙方矛盾拉到峰值。她既挑撥了公公，小叔子和小姑子，也點了我爸媽沒把我教養好，更戳了李衡那長兄如父的心。

如果說之前的情況還能收場，婆婆這話下來，就是覆水難收了。

果然，小叔子冷哼一聲，直接去客廳躺下，踢踢打打，動靜鬧得不小。小姑子也擠出幾滴眼淚，添油加醋指責我的不是。

李衡最后選擇把矛頭指向我。他斥責我，作為大嫂，就得有個大嫂的樣子。

他讓我入鄉隨俗，既然嫁過來，就別搞以前的派頭。如果我實在接受不了家里人的習慣，就把自己的東西收好。今天如果不是我沒收好自己的東西，也不會鬧出這麼大動靜。

我沒想到李衡會下這個判斷，倒成了我里外不是人。

公婆安慰著小姑子進了房間，臨走還故意長長嘆了一口氣。

我瞬間覺得自己被孤立了，身處十面埋伏中，孤立無援。我氣呼呼地摔了房門進了臥室，李衡沒跟進屋，就在客廳沙發睡了。

接下來幾天，全家人都對我愛答不理。我也不示弱，正好我最近夜班多，井水不犯河水的，反正我打定主意，他們不和我道歉，我絕對不會主動示好。

06

就在這個當口，我發現自己懷孕了。

因為月事延遲了半個多月，我用試紙測試了一下，兩條杠。

我心里沉甸甸的，別人懷孕都是家里的團寵。我懷孕還得和婆家冷戰，老公也胳膊肘往外拐。一整天，我都心不在焉。

下班出單位時，我竟然發現李衡在門口，他見我出來，尷尬地笑笑。

原來李衡發現了我扔在衛生紙簍里面的驗孕棒，猜到我懷孕了，他過來和我確認下，順便示好。

我這個人就是脾氣直，李衡三言兩語下來，我氣就消了大半。

李衡把我懷孕的消息也通知了婆家。我剛進門，公婆就滿臉堆笑，讓我趕緊坐下歇會。

小姑子臉上雖然還掛著霜，卻也聽著婆婆的安排，給我洗水果。

前兩天的鬧劇就像不曾發生一樣，我也順坡下驢，見好就收。

畢竟我都懷孕了，日子還得過下去，那就各退一步，海闊天空吧。

自從婆家知道我懷孕，就開始顧及我的感受，我的東西，他們都做到不亂用。

我也表達了誠意，花了一個月工資，買了三套護膚品。給了婆婆和小姑子一人一套，剩下一套，讓小叔子送她女朋友，那天我聽婆婆說，他談了個對象。

一家人，也算是徹底冰釋前嫌了。我想著，等分了房子，我和李衡的孩子出生后，我們一家三口，其樂融融的日子馬上就到了。

我千算萬算，沒想到，拆遷的事，黃了！

李衡奶奶所在的村莊，住戶不少，安置費用整體比較高。再加上補貼款一直沒談攏，事情一再擱置。

沒算到的是，疫/情幾年下來，房地產各方面都不景氣，開發商那頭直接不打算投資了。

晴天霹靂，我和公婆一家都傻了眼。

我現在懷著孕，眼巴巴等著搬新房，難道以后生了孩子，還讓孩子一起擠在這舊房子里？

小叔子那邊也談著對象，女方那邊說的是沒房不結婚，婚事也卡住了。

07

一時間，家里愁云籠罩。我想破了腦袋，實在不行，就讓公婆出點錢，我再回娘家拿點，加上我的彩禮和這幾年攢的錢，首付買套房子吧。

為了保險起見，我沒和婆家說，先回娘家商量。娘家爸媽咬咬牙，說幫我張羅15萬，公婆那邊再拿10萬，我自己再添幾萬，也就差不多了。

這樣一來，公婆的負擔也不大。

這幾年他們也攢了不少，就算給了我們10萬，也能有些富裕的錢，給小叔子買房。再不行，婆家也讓小叔子丈母娘那頭出點唄，我這頭都打算好了，也不難開口。

有了娘家的底氣，我決定晚上，等大家都在家，攤桌面上談談。

晚上吃了飯，我還沒來得及開口，沒想到婆婆先表了態。

她說我和李衡已經結婚了，小叔子還沒訂親，他女朋友家咬得緊，不見房子不訂婚。婆婆打算把這幾年的積蓄，總共25萬拿出來，給小叔子首付買個房。

我一聽，心里立馬涼了半截。還沒等我緩口氣，婆婆又笑著問我，當初的彩禮能不能拿出來應應急。給小叔子買房，首付得將近30萬，他們還得留點彩禮錢。

我努力忍住了，才沒當場冷笑出聲，當初婆家答應給我一套房子，現在拆遷黃了，我沒吵沒鬧，還本著為婆家著想的態度解決事情。

難道就因為我已經進了門，懷了孕，就活該屁都撈不著？還得把自己的彩禮和存款也搭進去？虧我還回娘家伸手要錢，現在我都覺得自己蠢到家了。

更讓我生氣的是，李衡在他弟妹的事情上，永遠拎不清，他這會依舊閉著嘴不吭聲。

事到如今，我也不怕撕破臉了。我直接拍桌子站了起來，說小叔子的彩禮和房錢，我一分不出，婆家還得給我15萬買房，算是兌現當初答應過我的房子。

小叔子娶親要緊，我也得為肚子里的孩子著想呀！

公婆沒想到我會這麼直截了當，李衡也一臉吃驚，他伸手拉我先坐下。

08

我一把推開李衡，壓抑的怒氣徹底決堤。自從嫁給李衡，他沒有一次是站在我身邊的，但凡涉及到婆家的事，他要麼中立，要麼往那頭站隊。

現在公婆都這樣對我了，他還在在這打太極，和稀泥。

今天李衡必須表態，不然我就和他失婚。

李衡仍舊一副左右為難的樣子。他說他是長兄，他弟的事情他不能不管。小叔子為了騰房給我們，現在連個自己的房間都沒有，讓我不能忘恩負義。

「你弟住客廳，是因為你家買不起房，這筆賬也要算到我的頭上？這不是道德綁架是什麼？那你家答應我的婚房不兌現，難不成是合起伙來，想騙婚嗎？」我冷笑一聲。

李衡惱羞成怒，想都沒想，一個巴掌就落到我的臉上。

屋里瞬間鴉雀無聲，我捂著隱隱作痛的臉頰，眼淚忍不住流下來。李衡立馬反應過來，拉著我連聲道歉。

「失婚！」我聲嘶力竭地喊出兩個字，用盡全身力氣把李衡推開，拿著包想逃離這里。

公婆和李衡立馬攔住我，態度也軟了下來，他們說我懷著孩子呢，離什麼婚呀，房子的事情，大家再慢慢商量。

不管是不是緩兵之計，事到如今，房子已經不重要了。今天李衡可以為了婆家人打我一巴掌，還是在我懷孕的時候，以后保不準他會不會為了別的事情家暴我。

我明確表示會把孩子打掉，定日子失婚。如果李衡不同意，我就去法院起訴，一點商量余地都沒有。

緊接著我扔下婆家人，摔門回了娘家。

09

現在，我和李衡還在失婚冷靜期，我已經約了去醫院做手術的時間。

李衡三番四次上門求和，我都閉門不見。我爸媽也勸我，過日子沒有勺子不碰碗的，磕磕碰碰很正常，我都這麼大歲數了，再找也不好找。

我心里清楚，李衡來找我，無非是看在我肚子里的孩子的面上，況且他現在沒了拆遷的房子，再找媳婦更難上加難，也就是娶我最劃算唄。

可是我已經不想湊合了。因為在他身上，我看不到未來，拋開房子不說，他那拎不清的性子，就算勉強和他在一起，我也不會幸福的。

當斷不斷，必受其亂。不管婆家怎麼求，娘家怎麼勸，鞋子合不合腳，只有我自己最清楚。逃離的火坑我永遠不回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