婚禮上,婀娜多姿的新娘舉著酒杯向我杯敬酒,謝我幫她釣得了如意郎君。
她還悄悄伏在我耳邊說,她進了門就等于我在婆家有了「盟友」,她會同我一致對外的。
我拍了拍她的頭:只要他們幸福,便不枉我撮合一場。
1
我叫李沫,新娘安靜是我的好閨蜜,也是我老公的表嫂。
當初在我攢的飯局上安靜相中了表哥,在她的窮追猛打和我的里應外合下,安靜拿下了要長相有長相要事業有事業的表哥。表哥是老公舅舅的兒子。
如今他們夫妻和順,婆媳融洽,可我的婚姻卻迎來了危機。
我老公陳闖偷偷上了女同事的床。
而面對這等齷齪事,只有我自己暴跳如雷。婆婆輕描淡寫地說「不/賭/不/嫖,不算真男人」,公公也覺得我應該睜只眼閉只眼,為了孩子不要小題大做。
公婆的這種態度,叫人如吃了蒼蠅般惡心。而陳闖因為有了他們的撐腰,也沒有表現的如我想象中那般愧疚。
我的歇斯底里,就好比一拳打在了棉花上。
那段時間我心情很不爽,便總找安靜吐槽。有一天,我們約在了以前常去的一家串串店。我有個特殊癖好,心情一不好便想狂吃東西,似乎進食對口腔的刺激,能夠緩解我的部分痛苦。
那家店不大,裝修卻很獨特。那天一如既往的人多,安靜向屋里探了探,就拉我坐在了快吃完的一張桌子上等位。
那個位子上坐著一對小兩口,安靜順勢坐在了女孩的邊上,將男士旁邊的位置留給了我。
我百無聊賴地東張西望,安靜擺弄著手機左拍拍右拍拍,活像第一次來這家店。
同桌的男士吃完起身要去結賬,我下意識地往外挪了挪,他擠過去的瞬間,不慎將我搭在椅子靠背上的大衣蹭到了地上。他連忙道歉并彎腰去撿,我立馬起身說著沒關系,并順手接過了大衣。
男士結完賬返回座位為女孩拎上包,二人手拉著手走出店門,我一直目送他們消失在了夜色中。想著曾幾何時,陳闖也是這般對我細心周到,如今卻早已物是人非。
「嗨,看什麼呢?帥哥已經走遠啦,別花癡了!」安靜指著已經上桌的鍋底,喊我趕快拿盤子挑菜,我這才回過神來。
那天,我肆意地宣泄著自己情緒,安靜也表現得義憤填膺。
酒足飯飽,我們手挽著手走在大街上,我不禁感慨:唯友情與美食不可辜負。
2
之后各自繁忙,再次跟安靜相見已是兩個月后的家庭會上。
那是由我發起的家庭會議。
因為跟陳闖冷戰,我搬到了娘家小住。但我的離家出走,并沒有讓陳闖有所收斂,甚至他領著「三妹兒」招搖過市,還被我弟弟撞見了。
我心灰意冷決意失婚。
所以,我特意召集了婆家的親戚們,欲將決定失婚的事公布于眾,并請大家為我做個見證。
場面比我想象的還要糟。公婆像兩只斗雞,他們指著鼻子說我沒良心,男人犯點小錯卻耿耿于懷揪住不放。親戚們也在幫腔,讓我為了孩子得過且過。
他們七嘴八舌地說著,深知寡不敵眾,我趕緊向安靜發出了求助的信號,而她卻許久沒有回應。
我這才發覺她一直窩在角落里的沙發上,從始至終一句話都沒說過。我疑惑地盯著她,她迅速向目光移到了別處。我從她的眼神中讀到的竟是冷漠和事不關己。
聽著婆家人的言之鑿鑿,我氣急敗壞地將早就準備好的失婚協議書拍到了桌上。呵斥陳闖早簽早解脫,陳闖見我要分走一半財產并帶走兒子,怒視著我將協議撕成了碎片。
我告訴陳闖撕了協議,我還可以再寫,可他出/軌卻是板上釘釘的事兒,鬧上法庭他也是敗訴的那一個。與其到時候難堪,不如現在和平解決。
摔門而出的瞬間,我瞄了眼安靜,她頭都沒抬地坐在沙發上劃拉著手機,似乎屋里發生的一切都與她無關。
聽著背后傳來的咒罵聲,我聲淚俱下。其實比起婆婆的辱罵和陳闖的無情,安靜的反常讓我更覺得意外和心痛。
真是莫名其妙,就算為了在大家面前樹立賢妻孝媳的好形象,也不至如此吧。
夜微涼,我擦掉眼淚,裹緊大衣漫無目的在大街上游蕩。
3
接下來的日子,我賭氣沒跟安靜聯系,而她也沒有主動問過我一句。一個不問一個不解釋,我們倆之間就這樣不明不白出現了一道鴻溝。
娘家人建議我整理好陳闖出/軌的證據,隨時起訴。畢竟我倆已經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,若人財兩空,那我就太虧了。我默默同意并執行。
可沒想到這一次陳闖先約了我,還是那個屋子,還是那一群親戚。
一進門陳闖就將兩張照片甩在了我的臉上,諷刺我也不是一盞省油的燈。他還說論出/軌我比他技高一籌,怪不得我要急著失婚,原來是搭上了小鮮肉。
他的話叫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,我立馬撿起地上的照片,這一看可驚呆了:一張是一個高大帥氣的男子幫我遞衣服,我滿臉笑意伸手去接。另一張則是我們并排坐在同一張桌子上,燈光溫馨,臉頰緋紅……
不得不說照片拍得很贊,我跟那小鮮肉儼然一對共進晚餐的小情侶。盡管用了人像模式將背景虛化了,可還是能看得出那是在我常去的那家串串店里拍的。
當然,我也一眼就認出了照片的男主人公,思緒很快就將我拉到了跟安靜吃串串那天。
太荒唐了。
我從人群中拉出安靜,叫她為我證明照片中的男子不過是個陌生人,我們是在等位恰巧坐到了一起而已。
可安靜卻迅速掙脫我的手,眼神閃躲著說她腸炎犯了,已經好久沒吃過辛辣刺激的食物了,更不記得跟我去過什麼串串店。
她還說就算是好朋友也得講原則,絕不能在這種事情上替我打掩護。
我難以置信地看著安靜,而陳闖和公婆則揚起頭顱得意地看著我。陳闖叫我回去好好想想,他也會重新找人起草失婚協議。
我吵嚷著告訴陳闖身正不怕影子斜,那場談判再次以失敗而告終。可讓我想不明白的是,安靜異常的舉動是出于什麼理由。
4
春日的午后,格外的困。我坐在陽台的搖椅上打盹兒,家里卻來了位不速之客。
那是安靜的小妯娌,她們妯娌二人素日關系不睦。因為我是安靜閨蜜的原因,小妯娌也順帶著不太待見我。她的來訪讓我有些糊涂,我招呼她進門,心里卻嘀咕著「無事不登三寶殿」。
果然在寒暄中小妯娌跟我透露,數月前家里老宅拆遷的批文正式下發了,可他們在分拆遷款的環節出了分歧。
這里有必要補充一下:拆遷的是陳闖姥爺姥姥的房子,姥爺有三個子女,舅舅、小姨還有我婆婆。
因為家庭條件的優勢,兩個女兒都不打算從中分錢。但小姨跟舅舅建議,拆遷款下來后,按人頭分給他的兒孫們。而舅舅卻主張將款項分成三份,他和倆兒子各得一份。
如果按小姨的說法來分,安靜自然是不占優勢的,因為弟媳有倆兒子。可若按舅舅的分法,妯娌也絕對不依。大家各執一詞互不相讓,這個時候我婆婆的意見就比較重要了。
氣氛烘托到位后,妯娌跟我訴苦:自己嫁進這個家三年多跟著吃苦受累,生了倆孩子不說,姥爺生前她也一直在照顧,怎麼都比安靜有苦勞。
她還說為了爭家產,安靜對家里人百般殷勤,而且最近她總是神神秘秘跟大姑媽(我婆婆)一家來往很密切。
妯娌說,她相信我不是隨便的人,叫我大膽設想一下,照片的事會不會跟安靜有關。
大家都是成年人,「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」的道理誰都懂。我知道妯娌言不由衷,可此時她透漏的信息對我卻是雪中送炭。
我冷笑一聲。其實看到照片我就知道,拍下那一幕的是個「有心之人」,那角度那拍照風格,怎麼看都跟安靜脫不了關系。只不過我不愿去相信,也始終認為安靜完全沒有對我居心叵測的理由。
可事到如今,所有的疑問都能解釋通了。
5
如果真按妯娌所說,安靜很有可能為了讓我婆婆替她在分財產的事上說話,而搞這些小動作來拉攏。
真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,關于拆遷這個話題我從來都沒聽到過。難道早在吃串串那會兒,這一切就已有預謀?
我按耐不住,撥通安靜的電話質問她,她矢口否認隨即掛斷了電話。
我再次撥打,已是無法接通。
為了讓自己早日解脫,我選擇了主動出擊。
我用了最笨的辦法,每天飯點就去那家串串店門口蹲守,期待遇到那對小兩口。希望用我的三寸不爛之舌,說服他們,并拜托他們出面為我沉冤昭雪。
那家店在兩個小區之間,來光顧的客人除了熟客大多是小區里的居民。在那里守株待兔雖說像大海撈針,可幾率也不算太渺小。
也終于被我等到了。
那是一個周末的下午,剛到飯點,一對小兩口就牽手朝串串店的方向走來。我一眼便認出了那個男子,他的脖子一側紋了串英文字母,很醒目。
顯然他們被我的唐突嚇到了,可經我一股腦兒說清楚后。女孩的反應比我還大,她說這種人必須得給點顏色,還要告安靜侵犯她老公的肖像權。
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,得來全不費工夫。我絲毫不敢耽誤,等他們吃完就帶他們來到了我婆家。
而我帶著照片男主人公以及他老婆的突然造訪,也打了陳闖一個措手不及。
陳闖被女孩懟得啞口無言,只好打電話跟安靜撒氣,怨她辦事不力,叫她趕緊過來收拾爛攤子。
果不其然是安靜做的孽。
6
見狀,我也悄悄撥通了表哥的電話。表哥經常將禮義廉恥掛在嘴邊,以我對他的了解,這件事他大概是不知曉的。
既然安靜不仁我也不義,我要親手在表哥面前撕下她的面具。
約麼半個小時,他們兩口子前后腳進門了。事已至此也沒有必要藏著掖著了,安靜承認了照片是她拍的。
她說沒有什麼蓄謀已久,照片拍出那樣的效果也純屬天意,當時她覺得好玩就沒刪。後來我婆婆找到她,讓她勸我不要獅子大張口,還許諾她若能在失婚這件事上幫到陳闖,她便在分家產時幫安靜說話。
人不為己,天誅地滅,所以安靜猶豫片刻就向陳闖提供了現成的兩張照片。
「讓你勸我,可沒讓你坑我啊!」我氣不過,從牙縫里擠出一句「卑鄙」 。
沒想到安靜遠比我想象的硬氣,她說我娘家條件好,即使失婚陳闖給到的補償也不少,可我偏偏不知足。區區兩張照片讓我損失的不過是一點點名譽,根本無傷大雅,可她卻有了多分30萬的機會。
聽完我瞬間石化了,我的三觀被安靜的話震碎了一地。
把顛倒黑白、背叛友誼、損人名譽說得輕描淡寫,這還是跟我情同姐妹十幾年的安靜嗎?更何況她這樣的做法也太愚蠢了,[偷.拍]照片捏造事實,分明就是在法律的邊緣游走。
我也沒繼續忍著,一口氣將這麼久以來的不滿和寒心通通說了出來。
這一次輪到安靜尷尬地摳手指了,而一旁的表哥漲紅了臉,脖子上爆出一根根青筋。
7
自打出了這個洋相,陳闖再沒有整出什麼幺蛾子來,自知理虧的他乖乖簽了失婚協議。我帶著兒子暫時搬到了娘家,打算等一切安頓好了再從長計議。
後來聽說,「三妹兒」并沒有打算跟陳闖結婚,人家只不過把他當成了平步青云的跳板。
至于安靜,那小兩口也沒有真的告她侵犯肖像權,只是義正言辭地警告她做人要地道。
而一向純粹的表哥就比較認死理兒了,他覺得安靜心術不正,他們的日子沒法繼續過下去了。安靜認錯也罷,道歉也好,表哥始終沒有做出讓步。
之后的日子,我忙著規整自己的生活,跟他們徹底沒了聯絡。
三八那天,我突然很饞那家串串的味道,便獨自去了。在店門口我竟遇到了安靜,四目相對,我們心照不宣的一個往左一個往右,誰也沒有進去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