都說婚姻里的三大難題是:婆媳、妯娌、姑嫂。
我家最大的難題卻是小叔子。
他身體健康、智力正常,都40歲了還無業未婚。
我和老公幫了他一次又一次,不但沒有換來感恩,婆婆還說親兄弟就要幫到底,否則就是沒良心。
我可不是軟柿子。
這世界不是誰弱誰有理。有些忙幫了是情分,不幫是本分,誰都別想對我道德綁架。
1
我叫周瑾,媽媽早年病逝,爸爸在家帶孫子,哥哥開了家電器配件加工廠。
老公陳飛跟我是中專同學,我們在深圳的生意已經走上正軌了,正準備今年暑假帶兩個孩子去旅游。
相比前幾年,我們現在的日子安穩平淡,算是熬過來了。
回想起來,我還得慶幸跟婆婆小叔子的那次攤牌,否則我們現在的生活肯定是另一番景象。
我和陳飛剛結婚那會兒是真窮。
公公因為工傷內退,每個月只有微薄的補貼。婆婆是小學代課老師,收入不穩定。小叔子陳馳那時候剛從一所野雞大學畢業。
婆家只有三間平房,一間做我倆的婚房,剩下的兩個老人一間,小叔子一間。平房外面搭起來的簡易棚是廚房和廁所。
我不嫌棄陳飛家沒錢,總想著夫妻就要同甘共苦,只要我倆一條心,日子總會好起來的。
理想很豐滿,現實很骨感。
兩個孩子出生后,我們的經濟更拮據了。
我哥見我和陳飛過得捉襟見肘,就讓我們跟他干。他的生意要擴大規模,準備開展深圳的業務,做好了肯定比在老家打工強。
經過全家商量,我們決定把女兒留下來,她大一點、也懂事,婆婆帶起來省力些。兒子比較小,我們就把他帶在身邊,一邊工作一邊照顧。
2
萬事開頭難。
深圳寸土寸金,一年的租金足夠我們在老家買個小房子了,但為了站穩腳跟,我們還是咬咬牙交了錢。
平時,陳飛負責跑業務做批發,我則留守檔口,一來帶孩子,二來抓一抓零售,大小都是生意,爭取不放過任何一筆賺錢的機會。
由于誠信經營、產品品質好,我們的生意慢慢地有了起色。
賬戶里有了點積蓄后,陳飛想在先在老家建房子,改善全家的居住環境。
我哥知道后,從找工人、到買建筑材料、再加上資金上的大力支持,幫我們在村里一塊宅基地上建了四層樓,前前后后加起來花了100多萬。
親眼看著房子拔地而起,我心里百感交集,大女兒上小學了,我們終于有個像樣點的家了。
我跟陳飛是這樣打算的,我們平時只在逢年過節才回來,就讓公婆、女兒和小叔子都搬進去住。這樣新房有人氣,大家也都開心。
公婆直夸我明理懂事。
萬萬沒想到,請神容易送神難。
後來我們差點因為房子鬧掰。
一切都是小叔子陳馳造成的。
陳馳剛畢業時還在網上投過簡歷、也出去找過工作,但都不了了之。
難得有單位通知他去面試,溝通下來的結果要麼是人家覺得他沒有一技之長,要麼是他看不上人家工資低、離家遠。
陳馳性子木訥沉悶,不像他哥有事就說出來,誰都不知道他有什麼打算。
最初,大家見他面試失敗后垂頭喪氣,都安慰他說,咱先積累點工作經驗嘛,錢多錢少不用糾結,反正家里開銷也都有我們頂著呢!
他倒好,每次都躲進房間不回應,慢慢地也不怎麼出門了。
3
拖著拖著,我兒子都上幼兒園了,陳馳的工作還沒著落,一天天地吃了睡、睡了吃。
我跟陳飛說,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。小叔子如果一直沒工作,到時候結婚都成問題。哪怕相親找對象,人家女方問,你做什麼工作的呀?怎麼回答,啃老啊?
陳飛覺得我說的有道理,決定找他弟弟談一談。
我們找了個機會,把窩在樓上的陳馳叫下來,故作輕松地問他有什麼打算。
陳馳似乎早就在等我們開口問這個問題,他毫不猶豫地說:「我想跟你們干。」
陳飛錯愕了一下,看了我一眼。跟我們去深圳學做生意?
原來,小叔子看我們把生意做得有模有樣,他羨慕「老闆」的風光和派頭,就想當我們的合伙人。可他沒技術沒資金,憑啥入股呢?
就算讓他去深圳從小工做起,算下來也不劃算。
首先,我跟陳飛和兒子,只要在檔口附近租一間單間就可以應付生活了。如果小叔子過去,可不是多個人多雙筷子的問題,而是必須先換一套兩室戶。深圳的房租多貴啊。
況且他懶散習慣了,說不定啥都沒學到,我反而還要多照顧一個人的生活呢!
見我們不同意,陳馳又說要自己創業。可他連最基本要做什麼項目都說不清。就這麼三兩句話就要搞事業,太天真了。
不是每個人都適合創業的。
我看陳飛對他弟也無語了,就按我們之前商量好的,給陳馳想辦法找工作。
我說,我可以跟老家一個開廠的朋友打招呼,安排他進去干活。熟人開的工資不會太低,又能積累工作經驗,每天能回家吃飯睡覺,省下來租房的開銷還能當老婆本。
陳馳想了想,答應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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誰知,沒多久,朋友就客氣地跟我說,陳馳去上班兩個星期,把人都得罪光了。
他仗著走關系進廠,天天遲到早退,又不好好跟師傅學干活,還老吹噓自己本事大。還是讓他另謀高就吧!
真是尷尬!丟人丟到熟人那里了。
我想了想,又跟陳飛提議,陳馳那麼想做生意,要麼我們給他投點錢,成全他一次。萬一是塊深藏不露的好料子,之前是我們低估他了呢?
陳飛嘆了口氣:「好吧,再幫他最后一次,再不行以后不管他了!」
陳馳一聽可以自己當老闆,又是發誓又是感恩,恨不得把胸口拍碎了,來保證他以后一定好好干,絕不會讓哥嫂失望。
我們合計了一下,從積蓄里拿了點錢,在家門口開了個小超市,讓陳馳當名副其實的老闆。
剛開始,他干勁十足,但他畢竟沒有實戰經驗,三個月不到,小超市的經營狀況百出。
比如有顧客拿著商品找上門說是假貨、而貨架上的日用品時不時不翼而飛,最頭疼的是進貨時被批發商坑了,屯了一堆快過期的小零嘴都賣不出去。
面對各種問題,陳馳非但沒有積極想辦法解決,反而擺爛。
人家說假貨,他把人罵一頓趕走;商品少了,他也不加裝監控,就放點臨期的貨物;過期了就扔掉了事。
我和陳飛再次從深圳回來時,好家伙!陳馳把小超市關了,正式開始躺平啃老的日子。
他整天在家里睡到中午,起來扒拉兩口飯后,要麼網游,要麼看股票,大概做夢一夜暴富呢!
公婆整天唉聲嘆氣,我和陳飛也生氣,但換個角度想,又不是我兒子,我操心啥?
我想錯了!
陳馳是我的小叔子,卻是我婆婆的兒子呀!我不操心,他親娘操心呀!
5
公婆不但承包了陳馳的一日三餐,還要給他零花錢。
我和陳飛睜只眼閉只眼,我們就想把小家庭的日子過好就行。
時間一晃,陳馳快40歲了,依然無業、未婚。他一點危機感都沒有。公婆越來越擔心他一事無成,也操心起他的婚姻大事。
試過相了幾次親,人家一聽,這小伙子說不出個具體職業,又跟哥嫂公婆一起住,直接勸退。
我萬萬沒想到,婆婆為了幫小叔子,竟然想出了個「妙招」!
那年中秋節,我們從深圳趕回來團聚。
剛吃完飯,婆婆當著全家的面,拿出一張銀行卡,放在我們夫妻面前。
「這張卡里有30萬。我跟你爸半輩子的存款都在這里了。我們是這樣想的,這房子有四層,我們替陳馳跟你們買一層!」
我們還沒反應過來,婆婆接著說:「你們一家四口,也住不了這麼多房,以后我倆走了,房子更空了。就把頂樓給陳馳就行。這樣以后兄弟倆也好互相照應。」
我和陳飛都懵了。
我們當初建房子,可沒有計劃跟陳馳住一輩子!
當時陳馳剛畢業,無論哪方面都還沒獨立,兄嫂幫扶一把是應該的。這些年我倆也確實沒少幫他,更衷心希望他早日成家立業。但他自己不爭氣,能怪誰?
我突然反應過來了,婆婆是希望我們養陳馳一輩子啊!
那絕對不行。
我們這四層樓是留給孩子的。如果陳馳也算一份那麻煩事多了。
就算現在答應賣一層給他,可我兒子長大成家后,跟他叔叔住同一屋檐會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。
公婆根本沒考慮到我兒子未來的處境。
他們只想著,現在老兩口還能養著自己小兒子,以后還有兄嫂繼續照顧小叔子,再以后,就是侄兒給叔父養老送終了吧。
陳馳的后路無憂了!
6
陳飛也反應過來了。他拍了一下桌子,指著婆婆發起火來:「你想縱容他到什麼時候?」
「賣什麼一層樓?這是我們的房子,以后要留給你孫子的!」
「我是看在父母的面子上才讓你住進來。你趕緊找好工作結婚,就給我滾蛋!」陳飛又指著陳馳大聲吼。
陳馳還是悶著不出聲。
婆婆哭哭啼啼起來,一邊數落陳飛賺到錢,看不起弟弟了,一邊又說我倆沒良心,這些年幫我們帶女兒,沒功勞也有苦勞什麼的。
飯桌上的氣氛低到極點。
我緩一緩心情,耐心跟婆婆說,「這30萬是你跟爸的養老錢,你們留著自己花。就算你們花不完,以后當遺產留給兒子們,那是不是說明其中一半是陳飛的?
現在你要拿留給陳飛的錢,買陳飛的房子給陳馳,對我們可太不公平了!
其實,哪怕你們沒錢,我和陳飛也會給你們養老。但是給陳馳養老可不是我們的義務。」
婆婆沒想到我會想到這一層,她也冷靜點了。
她說,他們提出買一層樓是擔心陳馳的將來。他高不成低不就,以后怕是要孤獨終老。
陳飛看他媽媽情緒緩和了,說,「我和周瑾沒有完全不顧陳馳。我們有個方案,你們聽聽看。
咱們現在這四層樓是村里宅基地,沒有房產證也沒保障的。原來老房子三間平房是有證的,我們決定都給陳馳。
條件只有一個,陳馳搬回去住,踏踏實實找份工作養活自己。如果,陳馳以后結婚了,我們可以幫他湊錢在三間房的地皮上蓋兩層樓。當我們送的大禮。」
陳飛說完,握緊我的手,看著我說:「謝謝你,老婆。」
公婆和陳馳再一次沉默了。
7
確實,我和陳飛老早就推心置腹,只要陳馳愿意從頭開始,我們不介意當他的后盾。我們也不介意把有房產證的老房子給他。畢竟,我們以后是打算留在廣東的。
後來,陳馳跟我們簽了協議,真的搬回老房子了。他表示,以后什麼都聽我們的。
我們也和陳馳還有公婆商量好了,一年之內,我們都不補貼他,他要靠自己。
目前,陳馳在幫人送快遞。也不知道以后會怎樣,但是好在把他請出了我們的房子,也算是讓我安心不少吧。